作为一个贫困村出身的普通人,我从小的志向就是改变命运、出人头地。于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,我努力为自己留下了许多鲜明的标签——工地搬砖人、坦克驾驶员、单位文坛一支花……它们看起来毫无关联,背后却是我刻苦奋斗的人生缩影。
这一路走来,几经沉浮,有得有失,但我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。可以说,在奋斗的过程中,我一直都在和恶劣的自然环境斗,和艰苦的工作环境斗,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斗。
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条朝大海奔腾而去的小溪,我就是驾着一叶扁舟逆流而上的掌舵人,而这条小溪的起点始于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,始于一片催人逃离的“桃花源”。
1956年9月我出生于湖北省汉川市麻河镇的一个小村庄,这里是汉川与应城的交界处,远离城镇,人烟稀少,交通不便,信息也十分封闭,仿佛与世隔绝。村里没有任何工业基础,也没有经济作物及其他副业,保留着最原始的生活状态,生产力非常单一,人们仅靠种植水稻来生存。
图:乡亲们种植水稻
村里的居民都是几代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,自耕自种,自给自足,生活十分质朴,颇有陶渊明的《桃花源记》之感。
不过,这里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,这里是处于城市边缘、在政府城乡规划与建设中都不受重视的“几不管”地带。
在这样的环境下,乡亲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,自然难以培养出能人带领我们发家致富——贫穷与寡闻,以世代循环的方式将我们困在这一方土地之上。
那时候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,衣食住行都很困难。村民大都住的是简陋狭窄的砖瓦房;穿的是带有补丁的衣衫;吃的是自耕自种的粗茶淡饭;就连孩童玩的也是自制的土玩具,成人则忙于生计没有任何娱乐活动。一年之中最让人期待的就是春节,只有到了春节,大家才有可能添一套新衣服,吃上几天鱼肉。
图:简陋狭窄的砖瓦房 图源:摄图网
我的家庭自然也不例外。
记得有一年走亲戚,我因为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,只好找同学借了一件新衣服。但那位同学跟我体型相差较大,衣服并不合身,我穿起来很滑稽,就像穿大人衣服的三毛一样,还引起了亲戚笑话。
除了没有好衣服穿,吃也成问题。那会上初中,学校在离村子五公里的地方,我每天早上去学校都要带好当天的午饭。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所限,为保证食物放到中午不会坏掉,母亲就把米磨成粉让我带到学校去,到了中午我再用热水把米粉冲成米糊糊。没有青菜,更不要提鱼肉,清汤寡水的一碗米糊糊就是我的午饭了。
此外,为了生计,村里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帮大人干活,超负荷运转。常言道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”,童年本应该有的嬉闹玩乐与无忧无虑早已被贫困吞噬。记得有一年,县里兴修水利,农闲的时候村子里每个成年人都要去挖河道。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,我们小孩子也分配了任务,隔几天就要走上十几里地给他们送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。每次挑着沉重的担子,看着拼命干活的乡亲,贫苦的日子仿佛望不到尽头。
图:挖河道 图源:摄图网
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,久而久之我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愿望——我要走出村庄,改变命运,我要出人头地,让乡亲们都刮目相看。
为了达成出走“桃花源”的目标,我必须要忍耐和适应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。而在和环境作斗争的过程中,我的父母给予我了莫大的支持和爱护。他们都是贫苦出身的农民,简单朴素,但待人真诚,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们。
我的父亲没什么文化,但在我眼里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。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,父亲非常着急,连忙丢下手里的活,急冲冲地带我去看病,但不巧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。这时父亲没有丝毫犹豫,他把上衣脱下来搭在我身上,而他自己光着膀子把我背到了医院。
还有我的母亲,她也总是事事为我考虑。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,没有电风扇,而夏天的晚上很燥热,让人辗转难眠。我的母亲为了我能好好休息,就拿着团扇给我扇风,直到我睡着,她才睡去。
图:母亲为我扇风 图源:摄图网
在父母的悉心呵护下,我的性格一直很开朗,心灵上没有受到过什么创伤。虽然日子很苦,但我不会怨天尤人,更不会抱怨父母。这让我总是在逆境中保持乐观的心态,积极克服艰苦的生活环境——
我总是能想方设法地苦中作乐,尽管这乐中也是透着“穷酸气”的。我常常利用闲暇时间做些土玩具和儿时伙伴们玩耍,比如用鸡毛和几块小铁片做成毽子踢;把铁丝弯成个铁钩作为推手,再找来一个铁环滚着玩;用小圆木自制成象棋下;还有用两个方桌拼装成乒乓台打乒乓球……虽然玩具又土又简陋,但我每天都玩得乐不思蜀。即使生活再艰难,我也能找到最简单、最纯粹的快乐。
此外,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,我还经常利用课余时间或农闲时间搓草绳、打草包,再挑到集市上卖了换钱。为了改善生活,我们还常在夜间捉麻雀,或在白天跟在犁地的人后面捉泥鳅和鳝鱼,下雨天再到水塘、沟渠捕捞小鱼小虾拿去集市卖钱,补贴家用。
就在这样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的过程中,我逐渐学会了忍耐困苦,学会了适应恶劣的环境,也激发了奋斗的热情。首先忍耐是前提,在还没有能力改变命运时,只有忍耐得住困难与艰苦,才能以平和的心态踏实做事,以免怨天尤人、眼高手低;其次适应看毅力,长久地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难免会让人产生丧气的念头,但只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,坚持而顽强地适应下来,梅花也能在苦寒中散发出幽香;最后奋斗靠信念,坚信付出都会有回报,坚信命运可以被改写,有了信念就能一路勇往直前、披荆斩棘。
于是我在忍耐、适应和奋斗中默默地、脚踏实地地、一步一步地追求自己的向往,梦想着有一天可以走出村庄,改变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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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访者:闲云
整理人:家族事记编辑
图片/封图来源:摄图网、pixabay